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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臺上的幾個長老，聯手起來也未必是他一人的對手。
更何況，他身後還有母親和兩個舅舅。
偷偷瞄了一眼臺上，華綺之渾身都在發抖，那種打心底生出來的恐慌蔓延至全身，讓她渾身發抖，手腳冰涼。
對父親威嚴的服從是從小就被深刻在心底的，她不敢賭，更不敢讓信陵學院的所有人來為她的命運付出代價。
更何況，從古長老等人的態度，她就已經看出來，信陵學院是沒人敢直面應對華家的刁難的，他們……根本不可能上前阻止爹娘把自己帶走。
除了華家的威懾，更重要的是，她華綺之的宿命，乃是要和當今皇族的繼承人成婚的，她是未來的皇後，誰敢和皇族作對？
華綺之心中悲憤萬千，卻也只能從葉弘的身後，緩緩現身……
“綺之！”
葉弘察覺到她想要現身的時候，已經來不及。
華綺之剛剛釋放開自己的真氣，華振羽和方靈沁就直接把目光投向她身上。
此時葉弘想要阻止，已經是來不及了。
方靈沁畢竟是做母親的人，縱然之前她表現得再怎麽淡定，這會兒見到許久未見的女兒，情緒也難免有些激動起來。
她一個縱身，悄無聲息地落在華綺之面前。
速度之快就好似瞬移一般，別說信陵學院的這些學員們，連高臺上資歷淺一些的導師，都根本沒看出方靈沁是如何過去的。
見母親已經近在跟前，華綺之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眸，心虛地喊了聲：“娘。”
“你還知道我是你娘！”方靈沁嘴上這樣說，卻還是拉起女兒的手，眼底有幾分心疼，也有幾分氣惱。
“任性也要有個限度，趕緊跟我們回家，你哥哥他們快頂不住了！”
華綺之卻微微側身，把手從方靈沁的掌中抽出。
她抿緊唇，看向方靈沁的目光裏，滿滿都是祈求。
“娘，女兒已經心有所屬，我不要回去華家，我跟弘哥……”
“不可胡說！”方靈沁怒喝，擡手一揮設下結界，阻斷了外界的一切窺探和傾聽。
她拿不準方才女兒任性的言語有多少人聽見，但如今女兒是早已欽定的太子妃，這等胡言亂語若被旁人聽去，不知要滋生出多少事端。
方靈沁雖然心疼女兒，此時卻是氣惱更甚，板起臉來道：“綺之，你從小就是個有自己主意的，娘知道你心裏委屈。但和皇室聯姻，這是華家世代顛補不破的規矩。你是家裏的嫡長女，自小就用天仙子修煉，你若不嫁，整個華家都會因你而受到牽連，難道你要眼看家裏這麽多親人因為你受到傷害麽？”
“娘……您也是女人，您難道就忍心看女兒在那皇城禁宮中過一輩子？女兒不稀罕什麽榮華富貴，更不想去管什麽家族興衰，女兒只知道，如今我有了心愛之人，他心中有我，我這輩子也非他不嫁，我們認定了彼此，一生一世一雙人，這樣的日子才是女兒所追尋的，娘……女兒求您，讓我和葉弘在一起吧，華家也不是只有我一個女兒……”
“放肆！這等大逆之言，豈是你能隨口胡謅的？”
方靈沁怒極，一巴掌扇在華綺之臉上。
從小到大，她和夫君對女兒都是寵愛有加，誰知她如今竟然要為了個人的小情小愛就置家族於不顧。
“娘……”
“別說了，且不說我不會同意，你爹那關你也不可能過得了，你爹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！”方靈沁見女兒低頭不語，又道，“逃跑什麽的就休要想了，難道你想拿信陵學院這些長老弟子們的性命來冒險？這裏面可還有你的心上人在！”
華綺之心頭一顫，母親果然知道她在想什麽。
如果不是怕父母為難弘哥，她又怎麽會釋放出氣息，讓父母在人群中找到自己。
方靈沁見女兒的神色有所緩解，也放軟了語氣：“和家裏對抗的結局是什麽，你心中比我更清楚，如果不想連累這些無辜的人，今天你就先跟娘回家，娘會幫你再想辦法的。”
華綺之聞言，眼底閃現一抹驚喜。
但轉瞬間就明白，這不過是母親為了勸自己回家的權宜說辭罷了。
她不惜勞動兩位舅舅一同前來抓自己回去，怎麽可能像她自己說得那樣幫自己想辦法悔婚。
華綺之扭頭看向結界外心急如焚的葉弘，一時間心如刀割。
方靈沁長嘆一聲，伸手將女兒攬入懷中，低聲勸道：“娘也年輕過，也明白你的感覺，但是人不能靠著情情愛愛的過一輩子。綺之，你和他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，長痛不如短痛，免得最後害人害己。”
“娘，你這是在威脅我？”華綺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一把推開方靈沁，睜大眼睛驚訝地看著她。
“綺之，娘只是在提醒你。”方靈沁也有些受傷，自己千嬌萬寵養大的女兒，如今卻為了個野小子跟自己這樣離心，“你也不想想，娘今日為什麽帶你舅舅來，而不是帶華家的人！你也不是小孩子裏，難道還不知道老爺子的手段？倘若被老爺子知曉，你覺得他能容得下這個葉弘？”
華綺之當即呆怔在原地，她無法想象，葉弘要是真的出事，她所要面對的是怎樣的撕心裂肺。
她用力搖頭，顫抖著說：“娘，你們別傷害他，我……我跟你回去。”
“這樣才對，為了自己的私情連累無辜的人，這對他們不公平。”
“難道，這對我就公平了嗎？”華綺之搖頭苦笑，“娘，撤結界吧！我只有一個要求，在你們押我回去之前，我想和弘哥親口道別。”#####
158心如刀割
方靈沁想了想，轉身拂袖而去。
她先前設下的結界卻並沒有撤走，稍稍扭曲變化之後，把在外面急得團團轉的葉弘籠罩在內。
“綺之！”葉弘只覺眼前一花，再擡頭，華綺之居然就近在眼前了。
他簡直以為自己是在做夢，急忙上前幾步，握住華綺之的胳膊，這才知道不是自己的幻覺，關切地問：“你沒事吧！”
華綺之聽到葉弘的聲音，眼淚再也忍不住，撲簌簌地往下掉。
“綺之，你別哭。”
葉弘最受不得這個，急忙伸手幫她拭淚，這才發現她一側臉頰有些紅腫。
“這……你娘打你了？”葉弘心疼得不行，急忙掏出傷藥，用指尖輕輕塗抹在華綺之的臉頰上，“疼麽？”
“弘哥，這是我娘給我們道別的機會。”華綺之咬牙哽咽著說。
“道別？”葉弘當即就緊張了起來，“為什麽要道別？綺之，我們不是說好了麽，誰都不會先放手！”
“弘哥，我們之間可以為彼此不惜舍棄性命，可是，要讓整個信陵學院為了我們的感情付出代價，我做不到，我知道你也做不到？”
華綺之的話，讓葉弘整個人都呆怔在了原地，他哪裏會想到，華家竟然會拿整個信陵學院作為籌碼來要挾他們。
為了他們的感情，真的可以做到這般不管不顧，這般自私嗎？
葉弘心中十分動搖，他愛華綺之，也把學院的同門當做手足，更把院長和長老們當做他最尊敬的長者……
他十分痛苦的看向華綺之，後者的神色和他一樣，眼底透露出幾分絕然。
“弘哥，我娘說得沒錯，我們不能這麽自私。”
“你是要放棄了？放棄我們的感情，放棄我？”
“不！弘哥，你相信我，我絕對不可能放棄，我們約好了，此生只認定彼此。”
“那……”
“但是我不能不跟爹娘回華家，我得自己去面對這些險阻，娘已經答應我，先回去華家，把所有的情況都跟家主稟明，她會替我向爹求情，向家主求情的，整個華家並不只是我一個適嫁女未出閣，我們還是有機會的！”
華綺之將之前方靈沁勸說她的那一席話，如數拿來用在了葉弘的身上。
但是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說辭，葉弘又怎麽可能會信？
葉弘眼底翻滾著痛苦和絕望，那種眼神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。
華綺之看著越發心如刀絞，她勉強扯起嘴角，對葉弘說道：“弘哥，你信我嗎？”
葉弘微微一怔，然後毫不猶豫的點頭，“當然信你，如果連你都不能相信，我不知道我還能信誰？”
“那你就再信我這一次，我絕對不會被家族左右，我就算拼死一搏，也要死在你懷裏！”
“綺之……”葉弘雙目猩紅，幾乎要滲出血來，抓著華綺之的胳膊，“不許你說死，咱們說好了要白頭偕老的，你若死了，我又豈能獨活！”
“弘哥，我……”
華綺之話還未說完，結界就突然被人從外面點破。
一股熟悉的威壓加註在身，華綺之滿臉驚慌地擡頭，果然就看見父親華振羽正一臉怒意地看著自己。
她低下頭，小聲喊道：“爹……”
華綺之好歹是華家人，她又有天香子加持，對華振羽的威壓已經熟悉。
但葉弘卻已經被壓得狼狽不堪，雙腿打顫，站立不穩。
他勉力支撐，只覺得丹田內劇痛如刀割，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不斷滾落。
“哼！”華振羽冷哼一聲，低聲道，“中看不中用！”
華綺之在眾目睽睽之下不敢去扶葉弘，生怕觸怒了父親，給葉弘帶去更大的傷害。
華振羽連個正眼都不曾給葉弘，擡頭看向臺上的一眾長老和院長，。
“今兒這事是我華家的家事，有勞裴院長和長老們的包容，我就先帶著小女回家，改日再謝諸位！”
“行了，爹，快走吧，我跟你回去。”華綺之無法再看著葉弘受苦，咬牙挪開視線，挺直脊背，朝方靈沁的方向走去。
她每走一步，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，痛得無法呼吸。
“綺之……”葉弘被壓得雙膝跪地，身子蜷縮成一團，眼神卻還堅定地看著華綺之的背影，青筋暴起的左手用力向著那個方向伸去，似乎想要做最後的挽留。
方瀚冷聲道：“大姐，這種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混小子，就得給他一些教訓，讓他不敢再肖想！”
方巍身為兄長，性子要比弟弟沈穩許多，擡手攔住他道：“不管怎麽說，這裏是信陵學院的畢業典禮，也不好太削別人的面子。再說，靈沁叫咱們兩個來就是為了盡量不被外人知道，你若是在這裏鬧一場，到時候傳得沸沸揚揚如何收場！”
“你們就是顧忌得太多，要我說，直接把人弄死了事，也省得綺之還惦記著！”
“暫且不論這小子該不該死，但是此時卻不是殺他的時候，綺之還在這兒看著呢，這小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，那不是把綺之往死路上逼麽！”
方瀚的臉色僵了僵，意識到華綺之的性子烈，確實能做出這等極端的事情。
見方瀚對大哥的話還是聽進去了，方靈沁這才松了口氣，感激地看向自家大哥。
“臭小子，這次就先放過你，倘若繼續抱著不該有的心思，下次可就沒這麽好運了！”
方瀚說罷，也不等華振羽等人，自己先行運氣真氣，踏空而去，轉瞬就沒了蹤影。
“妹夫，舍弟脾氣不好，性子也有些浮躁，你多多擔待。”方巍只得幫他圓場。
“舅兄們肯來幫忙已經難得，阿瀚也不過是心疼綺之罷了。”
他說罷，跟方靈沁一邊一個夾著華綺之，帶著她也踏空離去。
華綺之最終還是沒能忍住，回頭看向地面上跟自己越離越遠的葉弘。
“綺之……”葉弘狼狽地爬起來，茫然踉蹌地往前跑了幾步，然而他根本不會踏空之術，只能眼睜睜看著一行人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。#####
159登門受辱
葉雲端看著父母愛的這麽辛苦，心如刀割。
尤其父親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，擡手朝著母親離去的方向，拼了命的想要抓住什麽，卻什麽都抓不到……
她看得心裏難受得緊，心痛，憤怒！
偏偏，她現在無能為力，什麽都做不了，只能滿腔憤怒地跟著華綺之回到華家。
華綺之在回華府的途中一直傷心落淚，最後被氣惱的華振羽擊昏帶回家去。
醒來之時，華綺之便發現自己身處自己的寢房裏了。
她起身下地想去開門，卻發現房門從外面被反鎖。
她掙紮著拍打房門，門外卻毫無聲響……
華綺之擡掌準備破門而出，不了就在此時，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。
一個妙齡少女推門而進，笑著說：“表姐，你醒了啊。”
“雅琪，你怎麽來了……”
來人正是當年尚在豆蔻年華的方雅琪。
“表姨說你身子不舒服，讓我過來陪你說話。”
華綺之露出一抹苦笑，搖頭道：“你去告訴母親，我沒有不舒服，也不用人陪。”
方雅琪抓住她的雙手，把人拉到一旁的軟榻上坐定，這才道：“表姐，我知道你的心事，但是，俗話說，胳膊扭不過大腿，你跟家裏對著幹，哪裏會有你的好果子吃。”
華綺之一聽這話就沈了臉。
“雅琪，我娘若是打著讓你來勸我的註意，那只能說她打錯了算盤！”
華綺之的話讓方雅琪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，她手裏的帕子無意識地絞緊，猶豫地說：“表姐，真的不是表姨讓我來勸你的，我、我只是覺得，像華家這種大家族，弄死個把人真的比捏死螞蟻還容易，但是人若是死了，就真的什麽都沒了。”
華綺之敏感地察覺到方雅琪話中有話，原本以為她是被母親拜托來勸告自己的，如今看來卻是因為別的緣故。
更何況，兩個人年齡相仿，從小一起長大的，比誰都了解彼此。
方雅琪素來話多，忍都忍不住，何曾這樣沈默寡言過。
就算她真的擔心自己跟皇族聯姻的事情，也不至於看向自己的眼神裏都透著幾分心虛吧？
“娘把你接過來，就是讓你陪我一起發呆的？”
方雅琪神色恍惚地點點頭，隨即反應過來不對，又趕緊搖頭。
華綺之瞇起眼睛，追問道：“雅琪，你到底怎麽了，咱們從小一起長大，同親姐妹也沒什麽不同，有什麽話難道還不能跟我說麽？”
“表、表姐，該說的我想表姨她都跟你說了，我也不想勸你為了華家去順應宿命，我、我只是來陪陪你的……”
“雅琪！”華綺之板起臉來，“你若是這樣，以後姐妹也沒得做了！”
“表、表姐，我、我不是故意想瞞著你，只是……”方雅琪面露難色，吞吞吐吐地說，“就、就是，我剛才進門的時候，似乎在門口看見葉弘了……”
“弘哥來了？真的麽？”華綺之的眸子亮起來，一直掛著愁容的臉龐瞬間放光。
“嗯，他登門拜訪，被表哥他們給擋在門外了。”
一聽這話，華綺之再也坐不住。
她起身就要往外走，被方雅琪一把拉住。
“表姐，你去又有什麽用，表姨和表姨夫不會讓你見葉弘的。”
華綺之心急如焚，帶著哭腔說道：“你也知道我哥他們素來是年輕氣盛的，他們肯定不會放過弘哥的。弘哥見不到我絕對不會離開，他們必然要僵持起來，這樣下去肯定會出事。”
“可是你這樣出去的話，只怕還沒看到葉弘，就會被人發現的！”
華綺之一把抓住方雅琪的手，目露祈求道：“雅琪，你幫幫我好不好，求你了，幫幫我！”
她嘴上這樣說，丹田卻已經在蓄力，若是方雅琪不答應，她就只能用些非常手段了。
“什、什麽忙？”方雅琪有種不太好的預感。
“你只要進屋躺在床上假裝是我就行，在我回來之前你不要出來。”
“可是，表姐，萬一被發現……”方雅琪心裏矛盾極了，她既擔心被發現，又怕幾個表哥真的把葉弘打死。
“你就別可是了！”華綺之把方雅琪推到自己床上，讓她躺好還給她蓋上被子，“你若是擔心被人發現擔責任，那我幹脆打暈你，這樣就沒你的的事兒了！”
方雅琪看著華綺之已經揚起的手刀，只覺得後脖子一涼，連連搖頭道：“表姐，你快去快回，我肯定老老實實地躺著等你回來。”
華綺之取出靈幻珠，將自己幻化成方雅琪的模樣，開門對外面的下人交代：“表姐說累了，想睡一會兒，我去表姨那邊看看，你們好生在門口守著，不要讓表姐出來，也別讓人進去打擾表姐。”
華綺之沒心思去管下人們說什麽，快步朝前院趕過去。
還沒走到前院門口，就看見大哥華柏軒帶著幾個手持兵刃下人，正風風火火地往外走。
華綺之見狀，立馬跟上。
“表小姐！”有眼尖的下人喊了一聲。
華柏軒對這個表妹倒還和顏悅色，問她：“雅琪，你不是在小妹房中陪她嗎？怎麽跑出來了？”
華綺之微微一怔，立馬學著方雅琪的語氣說：“大表哥，表姐她傷心過度，沒吃幾口東西就躺下了，也不願跟我說話，後阿裏我見她睡著了這才出來。表哥，你們這是做什麽去啊？”
葉柏軒一聽這話，原本還算溫和的臉上，頓時就露出鄙夷之色。
“哼！外面有只癩蛤蟆在亂叫，妄想吃天鵝肉，他以為他是誰？敢鬧到華家們上來，怕是活夠了，我今天就得給他點兒顏色瞧瞧！”
華綺之心都揪起來了，努力維持著臉上的微笑，裝作感興趣地說：“大表哥，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！”
“那你離遠點兒，別傷著你！”華柏軒點點頭，又道，“雅琪，你以後長大了可不能跟綺之學，好生聽家裏的話才是正經，家裏都是親人，都是方方面面為你們考慮周到的，還能害你們不成！”
華綺之垂頭不語，步伐沈重地跟在華柏軒身後。
她遠遠地就聽見拳打腳踢的聲音，心裏頭焦急不已，卻又不敢表現出來。
華綺之快走幾步，等走到了面前，這才發現二哥華春硯正帶著一群家丁圍著一個人暴打。
中間的人被打得在地上翻滾，正是她朝思暮想的葉弘。#####
160心如死灰
葉弘早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，渾身上下，幾乎沒有一處皮肉是好的。
原本清秀俊朗的臉，現在青一塊紫一塊，眼睛腫得只剩下一條縫。
人奄奄一息地趴在青石板地上，嘴裏還堅持地喚道：“綺之……”
華綺之的眼淚嘩地流下來，生怕被別人看見，趕緊扭頭遮掩。
華春硯對華綺之道：“雅琪表妹，女孩兒家家的，不要看這種殘暴的場面。”
華柏軒卻笑著說：“這你就不知道了，表妹可是主動過來看熱鬧的，怎麽可能怕這種場面。”
“那可最好！”華春硯說著抽出了自己的兵刃，銀槍直指葉弘。
華綺之臉都變了顏色，哪裏還顧得上暴不暴露身份，直接撲到葉弘身上，替他擋下了這一招。
華春硯嚇了一跳，急忙收手，但還是晚了一步，青色的槍芒刺入華綺之的背心。
人明明受傷了，卻看不出半分傷痕和血跡，後背的衣裳居然也完好無損。
看到這些，華柏軒哪裏還會不明白是怎麽回事，斷喝一聲：“綺之！”
葉弘此時已經昏厥過去。
華綺之抱著葉弘，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，她悄悄提氣，想趁著眾人不備，帶上葉弘逃走。
但是華柏軒早就提防著她這一點，直接堵住了她的去路。
華綺之撤掉了靈幻珠的幻象，哭著哀求：“大哥，念在咱們兄妹一場，你放過我好不好……”
華柏軒沈著臉說：“綺之，你真是太胡鬧了！”
“費那麽多話幹嘛！”華春硯急躁地說，“來人，還不快把小姐跟那個混蛋分開。”
“你們別逼我！”華綺之退後幾步，將葉弘擋在自己身後，“你是知道我的，你若是殺了葉弘，我定然不會獨活！”
華柏軒臉上不帶一絲感情，冷聲問：“那你打算怎樣？”
“我可以跟你們回去，但是你們必須放過弘哥！”華綺之咬牙道，“必須確保弘哥安全，我才會乖乖在家待著。”
一旁的老管家黎伯也開口勸道：“大少爺，這人打也打過了，教訓也教訓得差不多了，若真是鬧出人命來總是不太好……”
“閉嘴！”華春硯怒道，“別以為爹娘重視你就真把自己當回事，你不過是個下人，這件事哪裏有你插嘴的餘地。”
黎伯見狀也沒法再多說什麽，只能退到一旁，擔憂地看著華綺之。
華柏軒思索片刻，對華綺之道：“今日打他，是因為他找上門來糾纏，如果他保證以後不再鬧事，我今日就放他離開，並且保證以後只要他不主動挑釁，我就不會再對他出手。”
華綺之含淚點頭道：“大哥放心，我會給他留書一封，讓他不要再繼續糾纏。”
華柏軒點點頭，上前抓住華綺之的胳膊，將她從地上拉起來，示意其他人把葉弘丟出去。
看著遍體鱗傷的葉弘被人當垃圾一樣丟出華府大門，葉雲端的心都揪在一起，疼得幾乎無法呼吸。
父母當年為了在一起，居然受了這麽多的磨難，最後只換來短短幾年的廝守，難怪父親直到現在都還對母親念念不忘。
華綺之再也受不了這種錐心之痛，眼前一黑暈厥過去。
在家門口鬧成這樣，這件事無論如何也遮掩不過去了。
當晚，華振羽就得知了這件事，頓時大發雷霆。
他直接對華綺之下了禁足令，不許她離開房間半步，院裏院外安排了十幾個護院，甚至還在房間外設置了結界。
華綺之醒來之後哭過鬧過，但無論如何都沒人理睬。
她撞門、撞窗，不管蓄積多少真氣，都無法撼動分毫。
直到真氣耗盡，她才放棄了嘗試，心如死灰地坐在才床邊，呆楞楞地看著腳邊的地面，雙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也不知呆坐了多久，房門終於被人從外面打開。
方靈沁端著托盤進來，放在桌上道：“鬧累了麽？過來吃點飯吧！”
兩行清淚順著華綺之的臉頰滑落，她神情淒楚地說：“娘，雖然一開始我就知道，你那些話不過都是為了讓我回家的權宜之計，但我心裏還抱著一絲僥幸，覺得你是家裏最理解我的人，以為你即便無法幫我一把，至少能讓我們少受些罪……”
方靈沁將托盤中的飯菜一一擺在桌上，嘆了口氣看向女兒。
她忽然問：“你覺得，你爹跟我的感情如何？”
華綺之被問得一楞，但還是認真回想了一下，垂眸道：“你跟爹的感情很好，這麽多年我都沒見你們紅過臉。”
她說到這裏，又急忙擡頭看向方靈沁，急切地說：“娘，就是因為這樣，你難道不應該更理解我的痛苦麽？”
“但是你可知道，在嫁給你爹之前，我也是有過心上人的。”方靈沁坐到華綺之身邊，“只不過我當年老老實實地聽從父母的安排，嫁給了你爹。你看，這麽多年，不也是這麽相安無事的過來了。”
“你如果當年跟另一個人在一起，說不定會過得更加幸福呢！”華綺之忍不住反駁道。
“胡說！”方靈沁飛快地斥道，“我當年即便是有心上人，也不過是在心裏偷偷愛慕罷了，哪裏像你這樣，鬧得這樣沸沸揚揚，你爹都快被你氣死了，這件事都已經傳到老太爺耳朵裏了。老太爺剛打發人來把你爹叫去，還不知道會是什麽結果呢！”
華綺之神色灰敗地垂下頭去，肩膀無力地耷拉著，渾身上下都透著疲憊和絕望。
方靈沁到底還是心疼女兒，揉著她的頭發說：“綺之啊，不是爹娘狠心，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，看著你這樣，娘心裏也不好受。但是人生在世，總是要有許多的身不由己，你享受了華家十幾年的養育和栽培，自然應該有身為華家子女的自覺，承擔起相應的責任。”
“娘，你說得我都懂，但我就是不想認命。憑什麽華家的女兒就要被送上祭臺，我是人，不是祭品！我有自己的思想，我有心！”華綺之指著自己的胸口，崩潰地哭喊道，“娘，我這裏會痛的，痛得要死了你知道麽！”#####
161走火入魔
看到女兒這樣傷心，方靈沁心裏也很不是滋味，但是相比華綺之，她還是冷靜許多的。
“綺之，你要明白，雖然是我和你爹把你帶回來的，但並不代表就是我們在壓迫你和葉弘，我們是為了保護你，甚至可以說，這樣做也是在保護葉弘。”方靈沁的神色嚴肅，“葉弘也不是孤家寡人，葉家雖說不想咱家是世家大族，但在邊陲之地也還算是有些名氣，家裏上上下下幾百口人，如果因為你們兩個在一起就配上性命你也在所不惜麽？”
華綺之聞言瞪大眼睛，難以置信地看向方靈沁。
“娘，你是在用葉家人的性命來威脅我？”
“我和你爹是不會這麽做的，但是卻不能保證別人不會這麽做，你逃婚並不是咱們一房的事兒，對家裏上上下下都會造成影響，更別說若是因為你觸怒天威，到時候別說是葉家了，就算是咱家也不會好過的！”
華綺之漸漸沈默下去，不再鬧著非要出去找葉弘了。
方靈沁見女兒不再掙紮，重重地嘆了口氣，把碗筷塞進她的手裏道：“無論如何，飯總是要吃的！”
方靈沁離開之後，華綺之緩緩地閉上眼睛，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滑落。
半晌後，她突然睜開眼睛，大口大口地開始吃飯。
無論心裏多痛也要堅持下去，不能認輸。
認輸就什麽都沒有了，她還要跟弘哥白頭偕老呢！
想到這裏，華綺之加快了吃飯的速度。
哪怕此時，無論是多美味的飯菜吃在口中都味同嚼蠟，但她依舊強迫自己，一口一口把飯菜吞噬入腹。
葉雲端看著母親流著淚還拼命地塞著飯菜，心痛得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她覺得此時都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，實在不知道父母當年究竟是如何堅持走到柳暗花明的。
不過，雖然心痛不已，但葉雲端還是沒有放過其他細節。
剛才方靈沁話裏話外的意思，似乎在暗示華綺之，如果她不乖乖加入宮中，皇家甚至會為了這樣的事情去讓葉家滅門，甚至連華家也會受到牽連。
這究竟是方靈沁為了騙華綺之而故意騙人的，還是說事實的確如此？
皇家究竟為何對華家女兒這樣執著，其中究竟有什麽名堂？
華綺之把碗盤中的飯菜吃得一幹二凈，之後便回到榻上去閉目打坐。
方靈沁來過一次，與她說話卻未得到任何反應，最後只得收拾了碗筷準備離開。
“娘，我想見雅琪。”
就在她走到門口的時候，身後的華綺之突然開口了。
方靈沁背對女兒考慮良久，終於默默的點了頭。
不多時，方雅琪被方靈沁帶了過來。
“你們兩個要說什麽就快說吧，我在外面等著，天黑之前還要送雅琪回家。”
方靈沁明顯對方雅琪也不信任了，雖然沒有留在房中監視，卻還是守在了門口。
“表姐，你沒事吧？”方雅琪一臉懊惱，“都是我沒用，被姑姑發現了。”
“沒事。”華綺之壓低聲音，“雅琪，你最後再幫我一件事吧。”
方雅琪嚇了一跳，驚慌地看向華綺之，“表姐，你還要逃走麽？你不知道，如今你的院子被圍得裏三層外三層，姑父還設置了結界，即便你走出這個房間，你也逃不出院子的。”
“不是的，你聽我說。”華綺之搖搖頭，壓低聲音道，“弘哥被打得遍體鱗傷被丟出去，我擔心他會出事，也怕家裏人再去找他麻煩，你能不能幫我把他帶走，找個醫館或是客棧安頓下來，先治傷要緊。”
華綺之說著從枕下翻出一個小布包，塞進方雅琪手裏。
方雅琪只覺得入手沈甸甸的，打開一看，裏面是一對兒赤金鐲子，還有些金簪之類的首飾。
“表姐，你這是做什麽啊！”方雅琪嚇了一跳。
“總不能讓你幫忙還讓你花錢，我也知道，你娘管得有多嚴，總不能讓你去當身上的首飾。”
華綺之將東西包好，再次塞進方雅琪手中，握緊她的雙手，目露懇求地說：“就算表姐最後一次求你了！”
方雅琪看著華綺之的樣子，實在是沒辦法拒絕，而且她從心裏還是很同情華綺之和葉弘兩個人的。
“好吧，表姐，我幫你。”
華綺之聞言高興不已，又取出一個瓷瓶道：“我的儲物空間也被我娘封了，如今只有這瓶原本放在房間裏的丹藥，總比外面賣的品質要好一些，你也一起帶過去吧。”
房門被人輕叩了幾聲。
方雅琪知道肯定是方靈沁等不及了，起身道：“表姐，你還有什麽話要我帶給他麽？”
“你跟他說，讓他一定要盡快養好身體，等我！”華綺之神色堅定地說。
“等你？”方雅琪十分詫異，“表姐，都到了這種局面，你還不肯放棄麽？”
“只要我的心還跳動一天，我就不會放棄我們兩個的感情，只要能在一起，我可以付出所有。”
華綺之臉上露出甜美的笑容，似乎回憶起了往昔的甜蜜。
“雅琪，你還小，不懂。”她指著自己的心口說，“等以後某一天，當你對某個人動心的時候，你就會明白我的感覺了。”
方雅琪看著華綺之面上閃過的決絕之色，總覺得似乎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。
“看著你們愛得這麽辛苦，我倒希望自己不要遇到這樣一個人才好。”方雅琪擔憂地看著華綺之，“表姐，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，要知道，只有活著才有再次團聚的希望。”
“放心吧，我不會做傻事的。”華綺之展顏一笑。
房門打開，方靈沁狐疑地看著兩個人，最後還是對方雅琪道：“外頭車馬已經給你準備好了，早點回家吧，免得你娘擔心。”
看著房門在面前死死地關上，華綺之先是松了口氣，隨後面上漸漸露出打定主意的堅決神色。
華綺之在房內打坐到午夜，等到門外守著的丫鬟也困頓不堪的時候，她深吸一口氣，開始逆轉體內的真氣。#####
162骨肉情深
真氣逆行！
葉雲端急得簡直想要跳腳了。
母親在榻上疼痛地無助翻滾，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，卻幫不上任何忙，這簡直是非人的煎熬。
逆轉的真氣在靜脈中翻騰躁動，氣海中更是疼得如同刀絞。
華綺之面色痛苦地倒在榻上，卻沒有發出半點兒痛呼。
她將下唇咬得鮮血淋漓，白凈的臉龐因為強忍痛楚而滾燙漲紅。
汗水順著她的鬢角、臉頰、下頜止不住地滑落。
衣裳被汗水浸透，黏膩地貼在身上。
葉雲端雖然沒有經歷過，但她想都不敢想，真氣逆行會是怎樣的痛苦，那絕對是人類鎖無法承受的。
而華綺之就這樣默默地忍受著，再痛苦也沒有發出半點兒聲音。
直到最後，華綺之的身子猛地一彈，面色由漲紅瞬間變成青白，被咬得滿是傷口的嘴唇變得慘白，然後整個人委頓在榻上，一動不動。
葉雲端心急如焚，真氣逆轉了小半個時辰，如今突然這樣一定是震碎了氣海。
母親她，居然活生生靠毅力堅持著震碎了自己的氣海，只為了變成一個沒有真氣的普通人，為了能夠跟父親在一起。
華綺之趴在榻上一動不動，若不是還有微弱的呼吸，簡直就跟死人沒什麽兩樣。
好在方靈沁睡得不踏實，總覺得擔心女兒，半夜起身過來看看，這才發現華綺之昏死在軟榻上，嚇得急忙叫人掌燈，又打發人去叫華振羽過來。
華振羽胡亂披了件衣裳就過來了，掌心貼在華綺之的後背上，嘗試著想要給她輸入真氣。
一試之下就大驚失色，華綺之體內靜脈受損，氣海都已經感受不到了。
華振羽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，他不知道華綺之是因為心情不好走火入魔還是自己故意真氣逆行。
“看守的人呢，難道一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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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何況，他身後還有母親和兩個舅舅。
偷偷瞄了一眼臺上，華綺之渾身都在發抖，那種打心底生出來的恐慌蔓延至全身，讓她渾身發抖，手腳冰涼。
對父親威嚴的服從是從小就被深刻在心底的，她不敢賭，更不敢讓信陵學院的所有人來為她的命運付出代價。
更何況，從古長老等人的態度，她就已經看出來，信陵學院是沒人敢直面應對華家的刁難的，他們……根本不可能上前阻止爹娘把自己帶走。
除了華家的威懾，更重要的是，她華綺之的宿命，乃是要和當今皇族的繼承人成婚的，她是未來的皇後，誰敢和皇族作對？
華綺之心中悲憤萬千，卻也只能從葉弘的身後，緩緩現身……
“綺之！”
葉弘察覺到她想要現身的時候，已經來不及。
華綺之剛剛釋放開自己的真氣，華振羽和方靈沁就直接把目光投向她身上。
此時葉弘想要阻止，已經是來不及了。
方靈沁畢竟是做母親的人，縱然之前她表現得再怎麽淡定，這會兒見到許久未見的女兒，情緒也難免有些激動起來。
她一個縱身，悄無聲息地落在華綺之面前。
速度之快就好似瞬移一般，別說信陵學院的這些學員們，連高臺上資歷淺一些的導師，都根本沒看出方靈沁是如何過去的。
見母親已經近在跟前，華綺之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眸，心虛地喊了聲：“娘。”
“你還知道我是你娘！”方靈沁嘴上這樣說，卻還是拉起女兒的手，眼底有幾分心疼，也有幾分氣惱。
“任性也要有個限度，趕緊跟我們回家，你哥哥他們快頂不住了！”
華綺之卻微微側身，把手從方靈沁的掌中抽出。
她抿緊唇，看向方靈沁的目光裏，滿滿都是祈求。
“娘，女兒已經心有所屬，我不要回去華家，我跟弘哥……”
“不可胡說！”方靈沁怒喝，擡手一揮設下結界，阻斷了外界的一切窺探和傾聽。
她拿不準方才女兒任性的言語有多少人聽見，但如今女兒是早已欽定的太子妃，這等胡言亂語若被旁人聽去，不知要滋生出多少事端。
方靈沁雖然心疼女兒，此時卻是氣惱更甚，板起臉來道：“綺之，你從小就是個有自己主意的，娘知道你心裏委屈。但和皇室聯姻，這是華家世代顛補不破的規矩。你是家裏的嫡長女，自小就用天仙子修煉，你若不嫁，整個華家都會因你而受到牽連，難道你要眼看家裏這麽多親人因為你受到傷害麽？”
“娘……您也是女人，您難道就忍心看女兒在那皇城禁宮中過一輩子？女兒不稀罕什麽榮華富貴，更不想去管什麽家族興衰，女兒只知道，如今我有了心愛之人，他心中有我，我這輩子也非他不嫁，我們認定了彼此，一生一世一雙人，這樣的日子才是女兒所追尋的，娘……女兒求您，讓我和葉弘在一起吧，華家也不是只有我一個女兒……”
“放肆！這等大逆之言，豈是你能隨口胡謅的？”
方靈沁怒極，一巴掌扇在華綺之臉上。
從小到大，她和夫君對女兒都是寵愛有加，誰知她如今竟然要為了個人的小情小愛就置家族於不顧。
“娘……”
“別說了，且不說我不會同意，你爹那關你也不可能過得了，你爹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！”方靈沁見女兒低頭不語，又道，“逃跑什麽的就休要想了，難道你想拿信陵學院這些長老弟子們的性命來冒險？這裏面可還有你的心上人在！”
華綺之心頭一顫，母親果然知道她在想什麽。
如果不是怕父母為難弘哥，她又怎麽會釋放出氣息，讓父母在人群中找到自己。
方靈沁見女兒的神色有所緩解，也放軟了語氣：“和家裏對抗的結局是什麽，你心中比我更清楚，如果不想連累這些無辜的人，今天你就先跟娘回家，娘會幫你再想辦法的。”
華綺之聞言，眼底閃現一抹驚喜。
但轉瞬間就明白，這不過是母親為了勸自己回家的權宜說辭罷了。
她不惜勞動兩位舅舅一同前來抓自己回去，怎麽可能像她自己說得那樣幫自己想辦法悔婚。
華綺之扭頭看向結界外心急如焚的葉弘，一時間心如刀割。
方靈沁長嘆一聲，伸手將女兒攬入懷中，低聲勸道：“娘也年輕過，也明白你的感覺，但是人不能靠著情情愛愛的過一輩子。綺之，你和他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，長痛不如短痛，免得最後害人害己。”
“娘，你這是在威脅我？”華綺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一把推開方靈沁，睜大眼睛驚訝地看著她。
“綺之，娘只是在提醒你。”方靈沁也有些受傷，自己千嬌萬寵養大的女兒，如今卻為了個野小子跟自己這樣離心，“你也不想想，娘今日為什麽帶你舅舅來，而不是帶華家的人！你也不是小孩子裏，難道還不知道老爺子的手段？倘若被老爺子知曉，你覺得他能容得下這個葉弘？”
華綺之當即呆怔在原地，她無法想象，葉弘要是真的出事，她所要面對的是怎樣的撕心裂肺。
她用力搖頭，顫抖著說：“娘，你們別傷害他，我……我跟你回去。”
“這樣才對，為了自己的私情連累無辜的人，這對他們不公平。”
“難道，這對我就公平了嗎？”華綺之搖頭苦笑，“娘，撤結界吧！我只有一個要求，在你們押我回去之前，我想和弘哥親口道別。”#####
158心如刀割
方靈沁想了想，轉身拂袖而去。
她先前設下的結界卻並沒有撤走，稍稍扭曲變化之後，把在外面急得團團轉的葉弘籠罩在內。
“綺之！”葉弘只覺眼前一花，再擡頭，華綺之居然就近在眼前了。
他簡直以為自己是在做夢，急忙上前幾步，握住華綺之的胳膊，這才知道不是自己的幻覺，關切地問：“你沒事吧！”
華綺之聽到葉弘的聲音，眼淚再也忍不住，撲簌簌地往下掉。
“綺之，你別哭。”
葉弘最受不得這個，急忙伸手幫她拭淚，這才發現她一側臉頰有些紅腫。
“這……你娘打你了？”葉弘心疼得不行，急忙掏出傷藥，用指尖輕輕塗抹在華綺之的臉頰上，“疼麽？”
“弘哥，這是我娘給我們道別的機會。”華綺之咬牙哽咽著說。
“道別？”葉弘當即就緊張了起來，“為什麽要道別？綺之，我們不是說好了麽，誰都不會先放手！”
“弘哥，我們之間可以為彼此不惜舍棄性命，可是，要讓整個信陵學院為了我們的感情付出代價，我做不到，我知道你也做不到？”
華綺之的話，讓葉弘整個人都呆怔在了原地，他哪裏會想到，華家竟然會拿整個信陵學院作為籌碼來要挾他們。
為了他們的感情，真的可以做到這般不管不顧，這般自私嗎？
葉弘心中十分動搖，他愛華綺之，也把學院的同門當做手足，更把院長和長老們當做他最尊敬的長者……
他十分痛苦的看向華綺之，後者的神色和他一樣，眼底透露出幾分絕然。
“弘哥，我娘說得沒錯，我們不能這麽自私。”
“你是要放棄了？放棄我們的感情，放棄我？”
“不！弘哥，你相信我，我絕對不可能放棄，我們約好了，此生只認定彼此。”
“那……”
“但是我不能不跟爹娘回華家，我得自己去面對這些險阻，娘已經答應我，先回去華家，把所有的情況都跟家主稟明，她會替我向爹求情，向家主求情的，整個華家並不只是我一個適嫁女未出閣，我們還是有機會的！”
華綺之將之前方靈沁勸說她的那一席話，如數拿來用在了葉弘的身上。
但是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說辭，葉弘又怎麽可能會信？
葉弘眼底翻滾著痛苦和絕望，那種眼神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。
華綺之看著越發心如刀絞，她勉強扯起嘴角，對葉弘說道：“弘哥，你信我嗎？”
葉弘微微一怔，然後毫不猶豫的點頭，“當然信你，如果連你都不能相信，我不知道我還能信誰？”
“那你就再信我這一次，我絕對不會被家族左右，我就算拼死一搏，也要死在你懷裏！”
“綺之……”葉弘雙目猩紅，幾乎要滲出血來，抓著華綺之的胳膊，“不許你說死，咱們說好了要白頭偕老的，你若死了，我又豈能獨活！”
“弘哥，我……”
華綺之話還未說完，結界就突然被人從外面點破。
一股熟悉的威壓加註在身，華綺之滿臉驚慌地擡頭，果然就看見父親華振羽正一臉怒意地看著自己。
她低下頭，小聲喊道：“爹……”
華綺之好歹是華家人，她又有天香子加持，對華振羽的威壓已經熟悉。
但葉弘卻已經被壓得狼狽不堪，雙腿打顫，站立不穩。
他勉力支撐，只覺得丹田內劇痛如刀割，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不斷滾落。
“哼！”華振羽冷哼一聲，低聲道，“中看不中用！”
華綺之在眾目睽睽之下不敢去扶葉弘，生怕觸怒了父親，給葉弘帶去更大的傷害。
華振羽連個正眼都不曾給葉弘，擡頭看向臺上的一眾長老和院長，。
“今兒這事是我華家的家事，有勞裴院長和長老們的包容，我就先帶著小女回家，改日再謝諸位！”
“行了，爹，快走吧，我跟你回去。”華綺之無法再看著葉弘受苦，咬牙挪開視線，挺直脊背，朝方靈沁的方向走去。
她每走一步，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，痛得無法呼吸。
“綺之……”葉弘被壓得雙膝跪地，身子蜷縮成一團，眼神卻還堅定地看著華綺之的背影，青筋暴起的左手用力向著那個方向伸去，似乎想要做最後的挽留。
方瀚冷聲道：“大姐，這種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混小子，就得給他一些教訓，讓他不敢再肖想！”
方巍身為兄長，性子要比弟弟沈穩許多，擡手攔住他道：“不管怎麽說，這裏是信陵學院的畢業典禮，也不好太削別人的面子。再說，靈沁叫咱們兩個來就是為了盡量不被外人知道，你若是在這裏鬧一場，到時候傳得沸沸揚揚如何收場！”
“你們就是顧忌得太多，要我說，直接把人弄死了事，也省得綺之還惦記著！”
“暫且不論這小子該不該死，但是此時卻不是殺他的時候，綺之還在這兒看著呢，這小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，那不是把綺之往死路上逼麽！”
方瀚的臉色僵了僵，意識到華綺之的性子烈，確實能做出這等極端的事情。
見方瀚對大哥的話還是聽進去了，方靈沁這才松了口氣，感激地看向自家大哥。
“臭小子，這次就先放過你，倘若繼續抱著不該有的心思，下次可就沒這麽好運了！”
方瀚說罷，也不等華振羽等人，自己先行運氣真氣，踏空而去，轉瞬就沒了蹤影。
“妹夫，舍弟脾氣不好，性子也有些浮躁，你多多擔待。”方巍只得幫他圓場。
“舅兄們肯來幫忙已經難得，阿瀚也不過是心疼綺之罷了。”
他說罷，跟方靈沁一邊一個夾著華綺之，帶著她也踏空離去。
華綺之最終還是沒能忍住，回頭看向地面上跟自己越離越遠的葉弘。
“綺之……”葉弘狼狽地爬起來，茫然踉蹌地往前跑了幾步，然而他根本不會踏空之術，只能眼睜睜看著一行人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。#####
159登門受辱
葉雲端看著父母愛的這麽辛苦，心如刀割。
尤其父親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，擡手朝著母親離去的方向，拼了命的想要抓住什麽，卻什麽都抓不到……
她看得心裏難受得緊，心痛，憤怒！
偏偏，她現在無能為力，什麽都做不了，只能滿腔憤怒地跟著華綺之回到華家。
華綺之在回華府的途中一直傷心落淚，最後被氣惱的華振羽擊昏帶回家去。
醒來之時，華綺之便發現自己身處自己的寢房裏了。
她起身下地想去開門，卻發現房門從外面被反鎖。
她掙紮著拍打房門，門外卻毫無聲響……
華綺之擡掌準備破門而出，不了就在此時，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。
一個妙齡少女推門而進，笑著說：“表姐，你醒了啊。”
“雅琪，你怎麽來了……”
來人正是當年尚在豆蔻年華的方雅琪。
“表姨說你身子不舒服，讓我過來陪你說話。”
華綺之露出一抹苦笑，搖頭道：“你去告訴母親，我沒有不舒服，也不用人陪。”
方雅琪抓住她的雙手，把人拉到一旁的軟榻上坐定，這才道：“表姐，我知道你的心事，但是，俗話說，胳膊扭不過大腿，你跟家裏對著幹，哪裏會有你的好果子吃。”
華綺之一聽這話就沈了臉。
“雅琪，我娘若是打著讓你來勸我的註意，那只能說她打錯了算盤！”
華綺之的話讓方雅琪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，她手裏的帕子無意識地絞緊，猶豫地說：“表姐，真的不是表姨讓我來勸你的，我、我只是覺得，像華家這種大家族，弄死個把人真的比捏死螞蟻還容易，但是人若是死了，就真的什麽都沒了。”
華綺之敏感地察覺到方雅琪話中有話，原本以為她是被母親拜托來勸告自己的，如今看來卻是因為別的緣故。
更何況，兩個人年齡相仿，從小一起長大的，比誰都了解彼此。
方雅琪素來話多，忍都忍不住，何曾這樣沈默寡言過。
就算她真的擔心自己跟皇族聯姻的事情，也不至於看向自己的眼神裏都透著幾分心虛吧？
“娘把你接過來，就是讓你陪我一起發呆的？”
方雅琪神色恍惚地點點頭，隨即反應過來不對，又趕緊搖頭。
華綺之瞇起眼睛，追問道：“雅琪，你到底怎麽了，咱們從小一起長大，同親姐妹也沒什麽不同，有什麽話難道還不能跟我說麽？”
“表、表姐，該說的我想表姨她都跟你說了，我也不想勸你為了華家去順應宿命，我、我只是來陪陪你的……”
“雅琪！”華綺之板起臉來，“你若是這樣，以後姐妹也沒得做了！”
“表、表姐，我、我不是故意想瞞著你，只是……”方雅琪面露難色，吞吞吐吐地說，“就、就是，我剛才進門的時候，似乎在門口看見葉弘了……”
“弘哥來了？真的麽？”華綺之的眸子亮起來，一直掛著愁容的臉龐瞬間放光。
“嗯，他登門拜訪，被表哥他們給擋在門外了。”
一聽這話，華綺之再也坐不住。
她起身就要往外走，被方雅琪一把拉住。
“表姐，你去又有什麽用，表姨和表姨夫不會讓你見葉弘的。”
華綺之心急如焚，帶著哭腔說道：“你也知道我哥他們素來是年輕氣盛的，他們肯定不會放過弘哥的。弘哥見不到我絕對不會離開，他們必然要僵持起來，這樣下去肯定會出事。”
“可是你這樣出去的話，只怕還沒看到葉弘，就會被人發現的！”
華綺之一把抓住方雅琪的手，目露祈求道：“雅琪，你幫幫我好不好，求你了，幫幫我！”
她嘴上這樣說，丹田卻已經在蓄力，若是方雅琪不答應，她就只能用些非常手段了。
“什、什麽忙？”方雅琪有種不太好的預感。
“你只要進屋躺在床上假裝是我就行，在我回來之前你不要出來。”
“可是，表姐，萬一被發現……”方雅琪心裏矛盾極了，她既擔心被發現，又怕幾個表哥真的把葉弘打死。
“你就別可是了！”華綺之把方雅琪推到自己床上，讓她躺好還給她蓋上被子，“你若是擔心被人發現擔責任，那我幹脆打暈你，這樣就沒你的的事兒了！”
方雅琪看著華綺之已經揚起的手刀，只覺得後脖子一涼，連連搖頭道：“表姐，你快去快回，我肯定老老實實地躺著等你回來。”
華綺之取出靈幻珠，將自己幻化成方雅琪的模樣，開門對外面的下人交代：“表姐說累了，想睡一會兒，我去表姨那邊看看，你們好生在門口守著，不要讓表姐出來，也別讓人進去打擾表姐。”
華綺之沒心思去管下人們說什麽，快步朝前院趕過去。
還沒走到前院門口，就看見大哥華柏軒帶著幾個手持兵刃下人，正風風火火地往外走。
華綺之見狀，立馬跟上。
“表小姐！”有眼尖的下人喊了一聲。
華柏軒對這個表妹倒還和顏悅色，問她：“雅琪，你不是在小妹房中陪她嗎？怎麽跑出來了？”
華綺之微微一怔，立馬學著方雅琪的語氣說：“大表哥，表姐她傷心過度，沒吃幾口東西就躺下了，也不願跟我說話，後阿裏我見她睡著了這才出來。表哥，你們這是做什麽去啊？”
葉柏軒一聽這話，原本還算溫和的臉上，頓時就露出鄙夷之色。
“哼！外面有只癩蛤蟆在亂叫，妄想吃天鵝肉，他以為他是誰？敢鬧到華家們上來，怕是活夠了，我今天就得給他點兒顏色瞧瞧！”
華綺之心都揪起來了，努力維持著臉上的微笑，裝作感興趣地說：“大表哥，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！”
“那你離遠點兒，別傷著你！”華柏軒點點頭，又道，“雅琪，你以後長大了可不能跟綺之學，好生聽家裏的話才是正經，家裏都是親人，都是方方面面為你們考慮周到的，還能害你們不成！”
華綺之垂頭不語，步伐沈重地跟在華柏軒身後。
她遠遠地就聽見拳打腳踢的聲音，心裏頭焦急不已，卻又不敢表現出來。
華綺之快走幾步，等走到了面前，這才發現二哥華春硯正帶著一群家丁圍著一個人暴打。
中間的人被打得在地上翻滾，正是她朝思暮想的葉弘。#####
160心如死灰
葉弘早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，渾身上下，幾乎沒有一處皮肉是好的。
原本清秀俊朗的臉，現在青一塊紫一塊，眼睛腫得只剩下一條縫。
人奄奄一息地趴在青石板地上，嘴裏還堅持地喚道：“綺之……”
華綺之的眼淚嘩地流下來，生怕被別人看見，趕緊扭頭遮掩。
華春硯對華綺之道：“雅琪表妹，女孩兒家家的，不要看這種殘暴的場面。”
華柏軒卻笑著說：“這你就不知道了，表妹可是主動過來看熱鬧的，怎麽可能怕這種場面。”
“那可最好！”華春硯說著抽出了自己的兵刃，銀槍直指葉弘。
華綺之臉都變了顏色，哪裏還顧得上暴不暴露身份，直接撲到葉弘身上，替他擋下了這一招。
華春硯嚇了一跳，急忙收手，但還是晚了一步，青色的槍芒刺入華綺之的背心。
人明明受傷了，卻看不出半分傷痕和血跡，後背的衣裳居然也完好無損。
看到這些，華柏軒哪裏還會不明白是怎麽回事，斷喝一聲：“綺之！”
葉弘此時已經昏厥過去。
華綺之抱著葉弘，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，她悄悄提氣，想趁著眾人不備，帶上葉弘逃走。
但是華柏軒早就提防著她這一點，直接堵住了她的去路。
華綺之撤掉了靈幻珠的幻象，哭著哀求：“大哥，念在咱們兄妹一場，你放過我好不好……”
華柏軒沈著臉說：“綺之，你真是太胡鬧了！”
“費那麽多話幹嘛！”華春硯急躁地說，“來人，還不快把小姐跟那個混蛋分開。”
“你們別逼我！”華綺之退後幾步，將葉弘擋在自己身後，“你是知道我的，你若是殺了葉弘，我定然不會獨活！”
華柏軒臉上不帶一絲感情，冷聲問：“那你打算怎樣？”
“我可以跟你們回去，但是你們必須放過弘哥！”華綺之咬牙道，“必須確保弘哥安全，我才會乖乖在家待著。”
一旁的老管家黎伯也開口勸道：“大少爺，這人打也打過了，教訓也教訓得差不多了，若真是鬧出人命來總是不太好……”
“閉嘴！”華春硯怒道，“別以為爹娘重視你就真把自己當回事，你不過是個下人，這件事哪裏有你插嘴的餘地。”
黎伯見狀也沒法再多說什麽，只能退到一旁，擔憂地看著華綺之。
華柏軒思索片刻，對華綺之道：“今日打他，是因為他找上門來糾纏，如果他保證以後不再鬧事，我今日就放他離開，並且保證以後只要他不主動挑釁，我就不會再對他出手。”
華綺之含淚點頭道：“大哥放心，我會給他留書一封，讓他不要再繼續糾纏。”
華柏軒點點頭，上前抓住華綺之的胳膊，將她從地上拉起來，示意其他人把葉弘丟出去。
看著遍體鱗傷的葉弘被人當垃圾一樣丟出華府大門，葉雲端的心都揪在一起，疼得幾乎無法呼吸。
父母當年為了在一起，居然受了這麽多的磨難，最後只換來短短幾年的廝守，難怪父親直到現在都還對母親念念不忘。
華綺之再也受不了這種錐心之痛，眼前一黑暈厥過去。
在家門口鬧成這樣，這件事無論如何也遮掩不過去了。
當晚，華振羽就得知了這件事，頓時大發雷霆。
他直接對華綺之下了禁足令，不許她離開房間半步，院裏院外安排了十幾個護院，甚至還在房間外設置了結界。
華綺之醒來之後哭過鬧過，但無論如何都沒人理睬。
她撞門、撞窗，不管蓄積多少真氣，都無法撼動分毫。
直到真氣耗盡，她才放棄了嘗試，心如死灰地坐在才床邊，呆楞楞地看著腳邊的地面，雙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也不知呆坐了多久，房門終於被人從外面打開。
方靈沁端著托盤進來，放在桌上道：“鬧累了麽？過來吃點飯吧！”
兩行清淚順著華綺之的臉頰滑落，她神情淒楚地說：“娘，雖然一開始我就知道，你那些話不過都是為了讓我回家的權宜之計，但我心裏還抱著一絲僥幸，覺得你是家裏最理解我的人，以為你即便無法幫我一把，至少能讓我們少受些罪……”
方靈沁將托盤中的飯菜一一擺在桌上，嘆了口氣看向女兒。
她忽然問：“你覺得，你爹跟我的感情如何？”
華綺之被問得一楞，但還是認真回想了一下，垂眸道：“你跟爹的感情很好，這麽多年我都沒見你們紅過臉。”
她說到這裏，又急忙擡頭看向方靈沁，急切地說：“娘，就是因為這樣，你難道不應該更理解我的痛苦麽？”
“但是你可知道，在嫁給你爹之前，我也是有過心上人的。”方靈沁坐到華綺之身邊，“只不過我當年老老實實地聽從父母的安排，嫁給了你爹。你看，這麽多年，不也是這麽相安無事的過來了。”
“你如果當年跟另一個人在一起，說不定會過得更加幸福呢！”華綺之忍不住反駁道。
“胡說！”方靈沁飛快地斥道，“我當年即便是有心上人，也不過是在心裏偷偷愛慕罷了，哪裏像你這樣，鬧得這樣沸沸揚揚，你爹都快被你氣死了，這件事都已經傳到老太爺耳朵裏了。老太爺剛打發人來把你爹叫去，還不知道會是什麽結果呢！”
華綺之神色灰敗地垂下頭去，肩膀無力地耷拉著，渾身上下都透著疲憊和絕望。
方靈沁到底還是心疼女兒，揉著她的頭發說：“綺之啊，不是爹娘狠心，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，看著你這樣，娘心裏也不好受。但是人生在世，總是要有許多的身不由己，你享受了華家十幾年的養育和栽培，自然應該有身為華家子女的自覺，承擔起相應的責任。”
“娘，你說得我都懂，但我就是不想認命。憑什麽華家的女兒就要被送上祭臺，我是人，不是祭品！我有自己的思想，我有心！”華綺之指著自己的胸口，崩潰地哭喊道，“娘，我這裏會痛的，痛得要死了你知道麽！”#####
161走火入魔
看到女兒這樣傷心，方靈沁心裏也很不是滋味，但是相比華綺之，她還是冷靜許多的。
“綺之，你要明白，雖然是我和你爹把你帶回來的，但並不代表就是我們在壓迫你和葉弘，我們是為了保護你，甚至可以說，這樣做也是在保護葉弘。”方靈沁的神色嚴肅，“葉弘也不是孤家寡人，葉家雖說不想咱家是世家大族，但在邊陲之地也還算是有些名氣，家裏上上下下幾百口人，如果因為你們兩個在一起就配上性命你也在所不惜麽？”
華綺之聞言瞪大眼睛，難以置信地看向方靈沁。
“娘，你是在用葉家人的性命來威脅我？”
“我和你爹是不會這麽做的，但是卻不能保證別人不會這麽做，你逃婚並不是咱們一房的事兒，對家裏上上下下都會造成影響，更別說若是因為你觸怒天威，到時候別說是葉家了，就算是咱家也不會好過的！”
華綺之漸漸沈默下去，不再鬧著非要出去找葉弘了。
方靈沁見女兒不再掙紮，重重地嘆了口氣，把碗筷塞進她的手裏道：“無論如何，飯總是要吃的！”
方靈沁離開之後，華綺之緩緩地閉上眼睛，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滑落。
半晌後，她突然睜開眼睛，大口大口地開始吃飯。
無論心裏多痛也要堅持下去，不能認輸。
認輸就什麽都沒有了，她還要跟弘哥白頭偕老呢！
想到這裏，華綺之加快了吃飯的速度。
哪怕此時，無論是多美味的飯菜吃在口中都味同嚼蠟，但她依舊強迫自己，一口一口把飯菜吞噬入腹。
葉雲端看著母親流著淚還拼命地塞著飯菜，心痛得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她覺得此時都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，實在不知道父母當年究竟是如何堅持走到柳暗花明的。
不過，雖然心痛不已，但葉雲端還是沒有放過其他細節。
剛才方靈沁話裏話外的意思，似乎在暗示華綺之，如果她不乖乖加入宮中，皇家甚至會為了這樣的事情去讓葉家滅門，甚至連華家也會受到牽連。
這究竟是方靈沁為了騙華綺之而故意騙人的，還是說事實的確如此？
皇家究竟為何對華家女兒這樣執著，其中究竟有什麽名堂？
華綺之把碗盤中的飯菜吃得一幹二凈，之後便回到榻上去閉目打坐。
方靈沁來過一次，與她說話卻未得到任何反應，最後只得收拾了碗筷準備離開。
“娘，我想見雅琪。”
就在她走到門口的時候，身後的華綺之突然開口了。
方靈沁背對女兒考慮良久，終於默默的點了頭。
不多時，方雅琪被方靈沁帶了過來。
“你們兩個要說什麽就快說吧，我在外面等著，天黑之前還要送雅琪回家。”
方靈沁明顯對方雅琪也不信任了，雖然沒有留在房中監視，卻還是守在了門口。
“表姐，你沒事吧？”方雅琪一臉懊惱，“都是我沒用，被姑姑發現了。”
“沒事。”華綺之壓低聲音，“雅琪，你最後再幫我一件事吧。”
方雅琪嚇了一跳，驚慌地看向華綺之，“表姐，你還要逃走麽？你不知道，如今你的院子被圍得裏三層外三層，姑父還設置了結界，即便你走出這個房間，你也逃不出院子的。”
“不是的，你聽我說。”華綺之搖搖頭，壓低聲音道，“弘哥被打得遍體鱗傷被丟出去，我擔心他會出事，也怕家裏人再去找他麻煩，你能不能幫我把他帶走，找個醫館或是客棧安頓下來，先治傷要緊。”
華綺之說著從枕下翻出一個小布包，塞進方雅琪手裏。
方雅琪只覺得入手沈甸甸的，打開一看，裏面是一對兒赤金鐲子，還有些金簪之類的首飾。
“表姐，你這是做什麽啊！”方雅琪嚇了一跳。
“總不能讓你幫忙還讓你花錢，我也知道，你娘管得有多嚴，總不能讓你去當身上的首飾。”
華綺之將東西包好，再次塞進方雅琪手中，握緊她的雙手，目露懇求地說：“就算表姐最後一次求你了！”
方雅琪看著華綺之的樣子，實在是沒辦法拒絕，而且她從心裏還是很同情華綺之和葉弘兩個人的。
“好吧，表姐，我幫你。”
華綺之聞言高興不已，又取出一個瓷瓶道：“我的儲物空間也被我娘封了，如今只有這瓶原本放在房間裏的丹藥，總比外面賣的品質要好一些，你也一起帶過去吧。”
房門被人輕叩了幾聲。
方雅琪知道肯定是方靈沁等不及了，起身道：“表姐，你還有什麽話要我帶給他麽？”
“你跟他說，讓他一定要盡快養好身體，等我！”華綺之神色堅定地說。
“等你？”方雅琪十分詫異，“表姐，都到了這種局面，你還不肯放棄麽？”
“只要我的心還跳動一天，我就不會放棄我們兩個的感情，只要能在一起，我可以付出所有。”
華綺之臉上露出甜美的笑容，似乎回憶起了往昔的甜蜜。
“雅琪，你還小，不懂。”她指著自己的心口說，“等以後某一天，當你對某個人動心的時候，你就會明白我的感覺了。”
方雅琪看著華綺之面上閃過的決絕之色，總覺得似乎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。
“看著你們愛得這麽辛苦，我倒希望自己不要遇到這樣一個人才好。”方雅琪擔憂地看著華綺之，“表姐，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，要知道，只有活著才有再次團聚的希望。”
“放心吧，我不會做傻事的。”華綺之展顏一笑。
房門打開，方靈沁狐疑地看著兩個人，最後還是對方雅琪道：“外頭車馬已經給你準備好了，早點回家吧，免得你娘擔心。”
看著房門在面前死死地關上，華綺之先是松了口氣，隨後面上漸漸露出打定主意的堅決神色。
華綺之在房內打坐到午夜，等到門外守著的丫鬟也困頓不堪的時候，她深吸一口氣，開始逆轉體內的真氣。#####
162骨肉情深
真氣逆行！
葉雲端急得簡直想要跳腳了。
母親在榻上疼痛地無助翻滾，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，卻幫不上任何忙，這簡直是非人的煎熬。
逆轉的真氣在靜脈中翻騰躁動，氣海中更是疼得如同刀絞。
華綺之面色痛苦地倒在榻上，卻沒有發出半點兒痛呼。
她將下唇咬得鮮血淋漓，白凈的臉龐因為強忍痛楚而滾燙漲紅。
汗水順著她的鬢角、臉頰、下頜止不住地滑落。
衣裳被汗水浸透，黏膩地貼在身上。
葉雲端雖然沒有經歷過，但她想都不敢想，真氣逆行會是怎樣的痛苦，那絕對是人類鎖無法承受的。
而華綺之就這樣默默地忍受著，再痛苦也沒有發出半點兒聲音。
直到最後，華綺之的身子猛地一彈，面色由漲紅瞬間變成青白，被咬得滿是傷口的嘴唇變得慘白，然後整個人委頓在榻上，一動不動。
葉雲端心急如焚，真氣逆轉了小半個時辰，如今突然這樣一定是震碎了氣海。
母親她，居然活生生靠毅力堅持著震碎了自己的氣海，只為了變成一個沒有真氣的普通人，為了能夠跟父親在一起。
華綺之趴在榻上一動不動，若不是還有微弱的呼吸，簡直就跟死人沒什麽兩樣。
好在方靈沁睡得不踏實，總覺得擔心女兒，半夜起身過來看看，這才發現華綺之昏死在軟榻上，嚇得急忙叫人掌燈，又打發人去叫華振羽過來。
華振羽胡亂披了件衣裳就過來了，掌心貼在華綺之的後背上，嘗試著想要給她輸入真氣。
一試之下就大驚失色，華綺之體內靜脈受損，氣海都已經感受不到了。
華振羽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，他不知道華綺之是因為心情不好走火入魔還是自己故意真氣逆行。
“看守的人呢，難道一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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